没有回声的呼唤

蓝天,若隐若显的繁星,无边无际。一个阴森、可怕、凶残的“天体魔王”,隐伏在深遂的宇宙空间,它像吃羊的饿狼,吞虾的巨鲸,张着一个黑黝黝的血盆大口,贪婪狂野地吸摄着吞噬着靠近他的一切。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一接近和进入这个“天体魔王”的领地,就在劫难逃,一命归西……。这个被天文学家称之为“黑洞”又名丹缩星的天体,深藏在宇宙之间,神秘莫测,不可一世,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它毕竟离我们非常遥远。

然而,自年5月以来,在滇西的苍洱大地上,却似乎真有这样一个神秘莫测,阴森恐怖的“黑洞”,一个专门吞噬青年妇女的“黑洞”。

猪年春节,两位从边城腾冲县小西乡来的农民夫妇,来到大理寻找自己的女儿,两人拄着竹棍,一前一后地蠕动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走在前面的大妈,泪水汪汪,絮絮叨叨,手里捧着一瓶胶水,每走几百步远就在显眼的墙壁上刷上一把。跟在她后面的老大爹,手上拿着一叠早已用毛笔写好的“寻人启事”老泪纵横地往墙壁上张贴。

这对老夫妇留在墙壁上的是张土洋结合的“寻人启事”,立即召来一堆好奇的男女老少。驻足翘首的路人,只见上面写着:“吾女小红,年17,身高1.60米,圆脸,留短发,穿紧身花格粉红色衫,浅蓝色裤,到下关打工未归,家人望眼欲穿,知情者请告,小红见此启事后速归。”

可怜的一对寻女老人!谁能知道,一个女人的突然失踪,把这个阳少阴也少的家庭搅得没了生气,陷入无限的孤寂和怅惘,两位老人就像曹雪芹笔下的贾少爷丢了“通灵宝玉”一样失魂落魄,顿足捶胸。一则“寻人启事”字字悲伤泪啊!

然而,这“寻人启事”和那呼儿唤女的凄惨哭声就象“多米诺效应”在下关接二连三地出现。

一座有了年岁的乡间砖瓦房屋内,厅堂里摆着供品,几串燃烧着的香火升起袅袅烟雾,把个陶制的“观音菩萨”染上了灰褐色。张老头正领着3个儿子,虔诚地连连给“观音娘娘”磕头。张老汉沙哑的嗓子不停地重复着“神灵保佑,我女儿平安无事,早早回家”的祷告。

年5月,在大理市下关下村山脚一青年妇女被人杀死,抛尸于刺蓬中。

年11月24日,一名年约30岁的妇女被人杀死在大理市下关龙泉村公所下村的一块菜地里,尸体衣裤全部被剥光。

年2月1日,一名约22岁的女子被杀害在下关西郊二级百货批发站围墙脚下,尸体被脱光衣裤,脖子上勒着一条红白相间的布带。

年9月19日,在还未竣工投入使用的下关振兴街联贸大厦4楼卫生间内,一名年约17岁的少女,面朝蹲坑,被人杀害在卫生间,脖子上有明显的刀伤。

年10月10日,大理市刘家营二级抽水站附近的田间水沟内一名年约17岁的少女被人用锐器割断了脖子上的动脉血管而死亡。

年3月20日,在下关人民南路与环城南路交叉口处的“七五”变电站石台阶上,一名33岁的妇女被人用乳罩带勒死。

年3月29日,下关刘家营三级抽水站附近,一名年约26岁的妇女被人用系玉佩线勒死。同日,在大理市关平路一柴棚内,一名年约30岁的妇女被人用乳罩带勒死。

年5月7日,在大理古城西城墙南段的小树林里,又发现一年约19岁的女子被人用乳罩带勒死。

撒网捕魔

系列残杀妇女案的接连不断地发生,迅速地传向了社会各个角落,一夜之间满城风雨,搞得一到夜幕降临,女工不敢上班,女学生不敢上晚自习,严重地影响了大理市的社会治安秩序,人民群众失去了安全感。

大理市公安局办公室的灯光彻夜不熄,一场撒网捕魔的战斗在这里拉开了序幕。

会议由大理市公安局局长王建中主持。“先请技术人员、侦察人员把情况介绍一下,然后大家谈看法。”

技术人员把现场勘查的情况一一做了介绍,紧接着侦察人员七嘴八舌地谈开了。

一个中等个的侦察员说:“我看犯罪分子的犯罪目的很明确,就是强奸妇女、杀人灭口。”另一个侦察员接着说:“我看犯罪分子竟敢在热闹、人员众多的集市居民住宅里连续行凶残杀妇女,一定是胆大妄为,受过打击的亡命之徒。”

多年分管刑侦,又长于心计的张建国政委面对这起影响极大的系列残杀妇女案件陷入了沉思。在他的侦破生涯中,曾经侦破过多起大案恶案。前不久,他刚刚指挥侦破了一起持枪抢劫杀人案,那起大案刚刚破获,侦察员们还没来得及休息,又一起大案摆在面前,这起大案怎么侦破,重担又落在了他们的肩上。

侦破工作的开始,首先必须吃透案情,在此基础上制定侦破方案,这是张建国政委在长期侦破工作中得出来的切身体会。目的是使参战的民警集思广益,统一认识,目标明确,劲使到一块。最后张建国政委归纳了大家的意见,对案犯进行了画像:根据被害对象是35岁以下,17岁以上的妇女,发案均在城区或城郊结合部,作案手段是用锐器割脖子或用妇女随身物品乳罩、纱巾、丝线勒脖子等特点,罪犯应该是一个胆大妄为的男性,社会地位比较低,经常玩弄女性,受过女性欺骗或染上过性病,仇视青年妇女。网迅速撒下了,摸底排队的侦察员,排出了一百多个嫌疑对象,走访了千名群众,经过认真查证核实,这些具备作案条件的人都被否定了。

负责查有劣迹,受过打击处理的人的工作线的侦察员排查了一百多人,然而也都一一被否掉了,侦察工作处于“山穷水尽疑无路”的被动境地。

全国严打斗争开始后,云南省公安厅将大理系列残杀妇女案列为重点挂牌督办案件,大理州、市主要领导李映德、段增庆、马旭川、赵济舟等人多次过问此案。今年4月刚到职不久的大理市委书记袁爱光5次到市公安局与专案组研究侦破方案,表示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不惜一切代价侦破此案,为民除害。

柳暗花明

群众是真正的英雄,线索源源而来。5月16日,一群众向刑侦一中队指导员郝晋陵反映说,5月7日凌晨,一名姓何的宾川县州城女子到大理赶三月街,在大理古城南双鹤桥东侧小河边被一名歹徒勒昏后抢走她的钱元,该女未报案而回宾川。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无论有无价值均要认真进行核实。张建国政委听了郝晋陵的汇报,立即派出刑侦一中队队长王洪,指导员郝晋陵、民警茹军、冯晋云驱车赶到宾川,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受害者。

围绕着寻找州城何姑娘的工作正在紧张进行着。按理说,只有两万多人口的州城并不算大,但对宾川这特定的地理环境来说,却是让人害怕。这里多属山区,姓何的女子也比较多,加之这里交通还很不发达,侦察员们下去走访调查主要靠步行,头顶烈日,脚踏黄土,走乡穿村,日行夜宿。这里的人沿习食生物,洗冷浴的习惯。

大理市公安局的4名侦察员入乡随俗,身体适应不了,纷纷腹泻起来,苦楚可想而知。赶集,这个中国最古老的商品交换形式,至今在宾川农村兴盛不衰,这给王洪、郝晋陵等4人寻找何姑娘提供了良好的机会。尽管一个又一个赶集日未有收获,但他们仍然坚持不懈,凡是赶集都不放过。

又一个赶集的日子到了。这天一大早,王洪、郝晋陵、茹军、冯晋云与州城派出所的民警又一次踏上了寻访何姑娘的征程。路绕在山腰上,弯弯曲曲,很是难走。于是王洪他们便把干涸的河床当作大路,河床铺着无数鹅卵石,颜色一片淡黄,使人有着荒凉的感觉。时值盛夏,天气热得发狂,4人直冒大汗,好不容易到了赶集地。

这里虽然没有大理城商场的繁华,却有着农村商品集市的特色,四面八方肩挑手提云集而来的农民,带来了自己生产的小手工业品,农副产品,花色之多、品种之杂、交换方法之灵活,城市相见逊色。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他们挨个儿寻问着:“你们村有个姓何的姑娘,在大理遭抢过?”赶集的人们用不解的目光注视着这几位侦察员,对他们的询问的回答总是:“不知道”、“不清楚”、“没有听说过”。职业磨练了他们锲而不舍的精神,他们一声一声道谢,一步一步往前寻去。“苍天不负苦心人”,终于他们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们村里有一个叫何月琼的姑娘去赶三月街期间被人抢过。”

王洪、郝晋陵他们立即马不停蹄地找到何月琼姑娘。望着站在面前的公安民警,何月琼泪水潸然而下,陈述了遭劫的经过。

“一年一度三月街,四面八方有人来。”为了观看三月街丰富多彩的民族歌舞表演和民间体育比赛,5月4日何月琼到了大理古城,住在四季客栈。5月7日凌晨,她被一名歹徒骗到古城墙旁河边,抢去她随身携带的元钱,还穷凶极恶地将她打倒在地,用乳罩带勒她的脖子,她不停地反抗,高声呼救,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对青年男女的说话声,才使歹徒落荒而逃。说完后,何月琼拉着公安民警的手说:“我记得这名歹徒的身材和相貌,他身材较矮,1.60米左右,尖下巴,大眼睛。”

人海觅魔

何姑娘是特大系列残杀妇女的第11位受害者,也是唯一的幸存者。王洪、郝晋陵经过耐心细致地做她父母的工作,将何姑娘请到大理市公安局来,请她在茫茫的人海中指认出杀人恶魔。因为,专案组一致断定,罪犯从94年5月至96年5月连续作案,极大可能就是大理市本地人。何姑娘到了大理市公安局后,受到了严密的保护,刑侦一中队全体民警分为两个组,一组白天带着受害人到下关、大理古城两地寻找罪犯;另一组通过加强公共娱乐场所的清查管理发现嫌疑人交受害人辩认。

5月23日,在下关建设路一歌厅里,并不宽敞的舞池里拥满了一对对搭肩搂腰红男绿女,他们在柔和的音乐声中轻挪双脚,微扭腰肢……。王洪、茹军、邓建军清查到这家歌厅,发现坐在第一排的一男青年与何姑娘陈述的杀人恶魔十分相像,即将这个男青年带回刑侦大队交受害人辩认。经反复察看,何姑娘一口咬定此人就是杀人凶犯。这个青年名叫赵鸿云,专案组立即对其进行审讯,赵鸿云交待自年11月以来,他在下关一带残杀妇女7人,并表示认罪伏法。

这时,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认为可以结案了。然而张建国政委却认为赵鸿云的交待有许多地方与现场勘查的不符,他语重心长地对专案组全体民警说:“即使破不了案也不能冤枉一个人,出现冤假错案。”专案组本着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的精神,对赵鸿云的交待认真进行了审查,特别是赵鸿云交待说,96年元月6日深夜,他在下关洱河南路公厕旁杀死一名妇女的交待矛盾较大,专案组经调查核实,查明96年元旦开始至15日,赵鸿云一直在凤仪堂姐家帮助做活盖房子,没有作案时间,故应排除。突然一个大胆的破案计划在张建国政委的脑海里很快形成。

6月4日中午,赵母来到看守所会见儿子,赵母说:“鸿云儿啊,你从小就听妈妈的话,从不做坏事,连杀鸡都会吓着,怎么会去杀死那么多的人,不但我不相信,连你舅也不相信,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只有你哥才会去干。”

赵鸿云说:“我认为是我哥干的才大胆地承认下来,我宁愿替我哥去死,也不枉做兄弟一场。”说转娘儿俩抱在一起,“呜、呜”地哭了起来。

破案时机已经成熟。当天晚上张建国政委指挥刑侦一中队全体民警紧急行动,将赵鸿云的胞兄赵庚云抓获审查,并果断搜查了赵庚云的住宅,获取了受害人被抢的部分财物,证据确凿、充分。

经过一天一夜的艰难审讯,6月6日上午在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赵庚云被迫交待了从年5月至年5月7日先后作案11起,杀死10人,杀伤1人的犯罪事实。至此,这起我省罕见的特大系列残杀妇女案宣告破获。省公安厅厅长冯家聪发来慰问电,对大理市公安局成功破获特大系列残杀妇女案表示祝贺,大理州公安处对专案组进行嘉奖,大理市委、市人民政府表彰奖励了破案有功人员。

也许,有人会问,如此特大的系列杀人案为什么前后历时两年,长达天才告破案?张建国政委说,破案靠的是时间与机遇,既要有苦干、实干、锲而不舍的精神,也要有机遇,缺一不可。关键是要把网织好,“鱼”总是要进网的,只是时间问题。

恶魔的尽头

赵庚云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仅读过初中就回家待业。刚踏入社会的赵庚云,也有过靠自己勤劳生活过好日子的念头,他当过小工,打过杂活,卖过汽酒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生活着。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年,赵庚云已到了交女朋友的年龄,特别看到与自己同龄的人成双成对,花前月下,搂肩搭背,赵庚云也开始请人帮忙介绍对象,可是赵庚云从22岁到29岁的7年间先后经人介绍结识过10多个女青年,一个也没有成功。她们大多嫌他太矮太丑,又没有固定职业,见面一次便不再来往。有一两个本身也不漂亮的女子,同他相处了一小段时间后也分手了,她们嫌他笨嘴笨舌,既无温柔之情,也无阳刚之气。赵庚云在恋爱上一挫再挫,更加自渐形秽,丧失了再与女性往来的勇气。

在这之后,他开始养鸡、养鸭,做生意,赚了点钱。有了钱后,他开始了一种放荡的生活,进出歌舞厅,结识了一些有劣迹的社会渣滓做朋友,吃喝嫖赌样样沾边。在几次嫖娼中,多次被人殴打,抢走了他的钱财,可怕的是还染上了性病。这时,他内心充满了对异性的欲望,畏惧和无名的嫉恨。他的情绪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总感到体内有一种冲动,迫使他心里翻腾的对异性的复仇心理发泄出来。在理智的抑制因素的作用不能充分发挥时,他选择了一种可怕的报复异性的行为。将仇杀的目标确定在无辜的青年妇女身上,于是苍洱大地上系列血雨腥风的青年妇女被杀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年6月26日,庄严的大理白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法庭一片肃静。公诉人慷慨陈词,对赵庚云的罪恶行径进行无情的鞭挞和严厉谴责,提请法庭予以严惩!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旁听席上群情激愤。法律至高无上,法律严厉无情。

铁案如山,无可抵赖。经合议庭评议后,审判长当庭宣告一审判决:被告人赵庚云品质恶劣,道德败坏,乱搞两性关系,受到挫折后,不但不吸取教训,反而报复社会,残杀青年妇女。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杀人后又用木棍等物戳死者的眼睛、阴道、肛门,手段残忍,情节特别恶劣,后果极为严重,实属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犯罪分子。为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保护公民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条、第51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处赵庚云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一审判决宣判后,赵庚云不服,提出上诉。年7月2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核准死刑,签发了死刑执行命令。

7月17日,大理北郊刑场,一颗正义的子弹,结束了赵庚云罪孽深重的一生。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abmjc.com/zcmbzz/1641.html